时间:2016-04-29 来源:农民日报
编者按:村级债务,是指村集体经济组织与单位和个人之间发生的各项应付而未付款。近年,各级政府有关部门下发了解决村级债务事项文件,中央更是加大了支农力度,财政转移支付资金也能足额拨付到位,一些能够组织稳定收入来源的欠债村,财政转移支付到位后,可以用收支盈余逐年化解部分债务。还有一些欠发达地区的村庄,由于各种原因欠债较多,又缺乏稳定收入来源,化解债务也就无从谈起。本报记者走进湖南省资兴市,了解欠发达地区村级债务构成及其化解实况,发现当地针对村级债务自有见解,对村级债务的化解更是一直在努力—
资兴市欠债村 要脱贫先清债
回想起2011年农历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被追债的情形,湖南省资兴市州门司镇顶辽村党支部书记何忠池至今惊魂未定。当天下午5时许,她从资兴市交通局办完事回村途中,乘坐的客车竟被中途截下。
截下她的是村级公路建设承包商,之所以被截,是因为村里还欠50余万元工程款没结清。不给钱不让走,同行乘客与讨债者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。被逼无奈的何忠池只得当场应允,回村先用两个女儿外出打工攒下的准备建房的6万余元垫上。第二天,工程老板一分不留地把存折里的钱全部取走。
虽然与何忠池被追债的经历不同,邻镇八面山瑶族乡兰洞村党支部书记徐小林的“讨钱”经历也与过年有关。2007年农历大年三十,徐小林仍奔走在郴州市里,请求各部门资金支持,帮助村里偿还因修路欠下的债务。后来,徐小林因此被戏称为“乞讨支书”。
两位贫困村党支部书记的不同经历,折射的却是同样的辛酸。如今,正值湖南省行政村合并的关键时期,为杜绝这种现象重演,资兴市以行政村合并为契机,着重化解村级债务,决不让贫困村背着沉重债务脱贫攻坚。
欠债原因多样
基础设施建设负债占比最大
顶辽村位于资兴市最高峰八面山的半山腰。村里最多的资源是楠竹,平均每户有30亩左右。可是,由于过去村里一直没有通村公路,楠竹运不下山、出不了村,甚至客运汽车也入不了村,村民们困在青山中受穷又受累。
“楠竹变不了钱,只能当柴烧。”村民黄小庆告诉记者。修路,成为村民多年来的最大心愿。2010年,村里痛下决心要把邻村双江村至顶辽村的通村公路修好,全长7.3公里,预算230多万元。而当时村集体仅有15万元,市交通局配套105万元,资金缺口成为造成村级债务的原因。
兰洞村也面临同样的问题,所不同的是,因乡镇合并,兰洞村于2012年由原烟坪乡合并到青腰镇。而这两个乡镇方向正好相反,所以,村里2005年花费118万元修建的通村公路还得再修。
2013年,村里重修通村公路青兰公路5.81公里,共花费230余万元,市交通局配套145.25万元,仍需自筹资金85万元。2013年,路修好后,兰洞村的村级债务也达到历史最高点,共举债60余万元。
“虽然债务不少,但是,确实是为群众办实事欠下的,加上我们落实了村务公开,乡亲们知道来龙去脉,就不会有意见。”徐小林坦言。
据资兴市农业局经管站站长段建斌介绍,目前全市村级负债原因主要在于基础设施建设欠债,但也有个别村系由于经营不善、管理不善造成,存在开支随意甚至大手大脚的现象,导致新增欠债。
清欠途径有限
争扶持跑资金上级批钱还债
通村公路修好后,客运汽车开进了村,外地客商也主动上门收购楠竹了。短短4、5年间,村民的收入从修路前的人均1000余元增加到现在的6000多元,70%以上的村民住上了新房。
村民的日子好过了,可因修路带来的村级债务却让村干部压力倍增。由于村里几乎没有集体经济收入,还债资金绝大多数是靠村干部向上级领导张嘴“争”扶持、向有关部门双腿“跑”资金筹集回来的。
顶辽村的公路,由于缺钱中途停工6次。2014年,顶辽村利用郴州市市长瞿海下乡调研的机会,积极汇报,获得市长特批30万元化解债务。2015年向时任资兴市委书记陈荣伟汇报,获特批资金20万元。此外,村干部积极向资兴市有关部门争取资金23万余元。
“反正是代表乡亲们,就算是个人厚着脸皮四处去‘讨’、去‘要’,我也有底气。”徐小林告诉记者,为广开财源还债,他把所有在郴州市任职的领导干部搜罗个遍,只要是能沾上边的,他都一一去求助、去反映。
掐指算下来,2013年徐小林共外出39次,有100多天在外奔波“讨钱”。为了能直接向上级领导汇报情况、当面求助,有一次徐小林曾经连守4次才见到。2014年10月24日,下午3点徐小林就到有关领导办公室走廊等候,由于公务繁忙,直到当晚将近7点,才找到机会进去当面汇报相关情况。一周后,时任资兴市长、现任书记贺遵庆帮助村里解决了最后33.4万元欠债。还清了债务,乡亲们高兴地说,多亏徐小林‘跑’钱‘跑’了近百次,让村里修通了这十公里路。
消债不能“省事”
发展量力而为不可蛮上项目
一方面需要加大力度投入建设、修缮公共基础设施,另一方面则是村集体经济基础薄弱,缺乏必要建设资金。不从事建设,村里越发闭塞、贫困;要投入基建,修路又没钱,这样的矛盾究竟如何平衡?
在村支书徐小林看来,不能等钱都到位凑齐了再上项目,毕竟国家扶持政策和配套资金不等人,轻易错失发展良机就太可惜了。
段建斌告诉记者,从发展的角度来说,村级背负债务并不是坏事,但一定要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,村里量力而行,不能霸蛮硬上项目。过去,资兴个别村庄存在村级组织“霸蛮”上项目导致欠债严重甚至积重难返的现象。
记者在采访中发现,顶辽村的公路虽然已修到村部门口,但目前仍有3.1公里村级公路延续段以及2.4公里组级公路的项目规划,由于资金缺乏没有着落。“修好后,更多的农户将受益。”何忠池说,可是现在由于村集体缺乏资金来源,完全靠自筹很难实现,只有靠继续向上争取,待有了一定的铺底资金后再正式开工。
“只挑得动100斤,还是不要硬挑200斤。”何忠池坦言,村里确实需要搞建设,但搞建设还是得根据实际情况分步骤进行,不然欠下的债务太多了,实际上并不利于村庄稳定发展,而且作为第一责任人,村级带头人压力也太大。
化解村级债务的“三有”之道
“目前全市村级债务有7390.99万元,平均每个村27.78万元,虽然说近年来由于基础设施建设等原因村级债务有所增加,但资兴市村级债务总量目前仍处于可控范围。”资兴市农业局经管站站长段建斌说。
“负债‘有理’、化债有方、风险有度。这是我们对村级债务的总体看法。”在段建斌看来,宁要现在的“三有”村庄,也不要以前的“三无村庄”(无资产、无资源、无财源)。他认为:真心为村民办实事、征得群众同意后举债,可以说是负债“有理”;村“两委”班子外“争”资金、内“活”经济,多管齐下才是化债有方;量力而行,不硬上项目、不盲目欠债则是保证风险有度的前提。
根据“三有”的总体原则,资兴市近年来对控制、化解村级债务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。比如说:澄清底子、分门别类,做到“心中有数”;制定措施,纳入考核,做到“化解有责”;部门联系,支持化解,做到“部门有为”;配强班子,激发活力,做到“队伍有力”;严格监管,责任追究,做到监管有效。
鲤鱼江镇栗脚村党支部书记王剑认为,村级债务化解关键在于“化债有方”。除了外“争”资金外,资兴市不少基础条件较好的村通过内“活”经济,激活村级内生发展动力的办法,提升自身化债能力。
2013年,栗脚村投资600多万元,新建一栋共9层约7000平方米的综合楼,负债200多万元。为化解债务,2014年8月,栗脚村通过招商引资,与郴州“三元连锁酒店”签订协议:村里将整栋综合楼(毛坯房)租给酒店,装修费用由酒店负担,租期15年,15年后不动产归栗脚村集体所有。第一年租金为28万元,以后每五年递增5万元。
“项目的引进,不仅增加了村集体收入,同时也促进村民就业,撬动经济发展。”王剑说,栗脚村通过发包、租赁、参股、联营、合资、合作等方式盘活了村集体所有闲置房屋、校舍、水利设施和林地、土地等集体资产资源。2015年,村集体收入达到150万元。
化解村债不能“等靠要”
由于村级债务问题,一些地方的村干部遭遇“追债”上门或者被迫四处“化缘”的情况,在欠发达地区的农村也许并不少见。记者采访的村干部坦言,虽然最终债务基本还清,结果还算“安心”,但其间经历可谓一波三折甚至惊心动魄,还债过程也是历尽各种艰辛。
诚然,为发展公益事业、经群众同意举债产生的村级债务压力,不能让基层干部独自承担。但是落实到操作层面,究竟怎样才能有效化解村级债务?
就记者采访了解的情况而言,目前村级债务化解的手段,还是依靠向上级领导和有关部门申请资金援助为主,村级本身化解债务的能力仍然有限。
理财之道,不外开源节流。面对部分地区村级债务沉重的实际,一要“活”,做活资产经营增收、做活土地文章增收,通过开展土地入股、土地合作、土地托管和土地置换等方式,促进村集体经济发展;二要“筹”,依靠村民自筹、向乡贤募集或者发动社会力量捐助等渠道筹集;三要“管”,将资金的使用权、管理权和审批权分开,强化村级资金监管,发挥好村务监督委员会的作用;四要“控”,把党务公开、村务公开、财务公开落到实处,严控村级不必要支出,定期公示财务收支明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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